“我是一个‘非典型性农民’。”11月19日,戴向阳给初次见面的记者递上了一张名片,上面写着两个大字——农民。这位似乎有些“出位”的农民,除了种地制茶之外,还写博客、建网站,把村里的茶叶推销给全世界。
他敲击键盘的声音,打破这个寂静千年的村庄;他的博客《农民的声音》里的300余篇文章,虽然说的全是农村里的家长里短,但因其真实、鲜活,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。
●热衷写博客
要把农民的声音传递给世界
戴向阳是婺源县赋春镇长溪村的一个普通村民,记者见到他时,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,脸庞上的棱角十分鲜明。
初冬的山区已添了几分阴冷,虽至中午,门外的青石板路面上仍飘着淡淡的雾气。戴家小小的厅堂里,己经烧起了木炭火盆。
在谈到为什么写博客时,戴向阳说:“平时,农民的声音很微弱,我就是要大声把它喊出来,并且让更多的人听见。”虽然戴是不少媒体的通讯员,但网络这个无边无际的平台,似乎更能吸引追求自由的戴向阳。
出于对长溪村未来的忧虑,他写了关于农村公益事业走向何方等方面朴实并有建设性的文章。
戴向阳告诉记者:“其实,有些文章村民们是看不懂的,那些是写给大山之外的人看的,把农民的声音传递给全世界。”
长溪村是个比较偏僻的山村,共有570户人家,2300余位村民,由于耕地面积少,所以人均不足四分地。村庄至今不通班车,方圆15公里内不见人烟,通向这里的惟一通道就是一条近10公里的狭窄、泥泞不堪的砂石路。戴向阳在博客里称其为“婺源最后一个‘世外桃源’”。该村森林资源曾十分丰富,村民们也世世代代过着“靠山吃山”的日子。但随着可消耗能源的减少,部分村民选择了外出打工,而且这也成为村民们如今的主要收入。
●为村民服务
不当村官选择网站推广茶叶
1971年出生的戴向阳,除了外出打过两年工之外,便一直扎根在这“深山老林”里。少年时代的戴向阳曾是一个文学爱好者,读中学时就在《语文报》上发表过习作。因为家境贫困,1989年下半年,高中还没读完的戴向阳便辍学回家了。因为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青年,他先后担任村里的团支书、民兵连长,并且在1995年成为村里第一个“民选”的村委会主任。但是,在干了两年后他就辞职了。戴向阳选择了外出打工,在四处奔波了几年后,他于2003年重新回到村里。
在去年村级换届选举中,有镇政府领导和村民希望他参加竞选,但戴向阳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,他想用自己的方式为村民服务。为此,戴向阳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,购买了电脑、摄像机、数码相机。一根小小的电话线把他带进了网络世界,2005年,他陆续开办了自己的博客和推广当地茶叶的网站。
●叫板“电老虎”
电表核验是份内事还收钱?
戴向阳为了村民的利益,有时也为自己,他逐渐成了一个特爱较真的人。
日前,戴向阳发现家里的电表似乎有了故障,原来一个月只用60~70度的电,却突然飙升至150度。对此,他怀疑是电表经过7年的使用老化了。
他找到了村里的电管员,询问可否自己购买电表更换?电管员告诉他,如果觉得电表计量不准确,可以由他先向供电部门提出申请,填用户电表核验单,经批准后方可把电表拆下来,再给电管员或自己拿到专门的验表室去核验,并且要交20元的检验费。戴向阳随后又走访了村里和邻村的一些村民,发现遇到这种问题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。
11月5日,《问问我们婺源的电老虎!》出现在他的博客及当地政府的官方网站上。问号一个接着一个:为什么我自己不能购买自己信任的电表?为何供电部门强制村民购买电表?村里电改时安装的电表已有六七年了,为什么电力部门至今从不来进行检验呢?对电表在一定时间内进行核验,本来就是电力公司应该做的份内事,为什么还要收取检验费?
●成新闻人物
关注乡村制度建设和百姓需求
除此之外,戴向阳经常在网络上对当地办理二代身份证、学校乱收费等问题向相关部门提出质疑。虽然有些问题引起了领导的关注,有些问题也会不了了之,但他的名气因此大了起来,成为了当地有名的新闻人物。
通过网络,戴向阳还结交了许多不曾谋面的朋友,共同探讨、交流思想,视野的开阔让他的心态渐渐变得平和,所写的文章也从偏激变得理性,开始更多地关注乡村制度建设和百姓的需求。
婺源县段莘乡官桥村有一个叫洪伍欣的泥瓦工患了直肠癌,家中就他一个男人,妻子洪杏仙也体弱多病,岳母又瘫痪在床六年之久,家里还有两个在当地中学读书的女儿。他这一病倒,对这个家庭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。
10月6日,戴向阳带着相机翻山越岭,搭乘农用车来到50公里外的洪家。病榻上的洪伍欣显然已经放弃治疗,每天只能靠吃药来缓解疼痛。面对这一情景,戴向阳含着眼泪一次次按动快门。很快,一篇题为《一位垂死父亲的惟一心愿,盼好心人资助女儿完成学业》的帖子上传到了论坛上,帖子上传后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,一些好心人开始给这个家庭捐助。此时,戴向阳又写了《对新农村建设一点想法》,并着重提出大力发展农村公共事业、文化教育事业及医疗服务体系的建设是新农村建设的当务之急。
“虽然我生活在农村,但这并不妨碍我对自身命运的思考,”自称“非典型性农民”的戴向阳这样说。
●推广家乡
网上商务招来外国记者专访
在戴向阳的家里,记者还遇到了两位来自广州的背包客,他们是在网上看了戴向阳的《秋天到长溪看枫叶徒步游攻略》一文后,专程找到这里来的。在长溪采访期间,记者见到许多游客来到这里游玩,还有一些扛着“长枪短炮”的摄影发烧友穿梭在村庄里。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山村,引来了如此多的游客,这或多或少有戴向阳对家乡的推荐的功劳。
“长溪村的发展只能依托发展旅游业和茶叶产业”,戴向阳也在行动。今年春天,他通过网上交易,卖掉了800公斤茶叶,这差不多是全村特级茶的总产量,那段时间里,戴向阳的家里门庭若市,一锅锅茶叶刚炒好就送到这里,清香在空气中四处弥漫,邻居们也因此受益,长溪村和戴向阳也越来越有名。
10月18日,戴向阳接到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,爱尔兰最大的报纸《爱尔兰时报》派驻北京的资深记者费堂先生,想到他的家里来采访,了解中国绿茶的炒制工艺和茶乡的风土人情。
此前,费先生的助手专门在网上收集了大量资料,认为戴向阳作为一个茶农,既能在网上写文章介绍婺源的绿茶,又能利用电子商务给自己家乡茶叶做推广宣传,实在是了不起。10月20日,费堂先生带着助手飞抵南昌,然后驱车300多公里到达长溪。戴向阳用自炒的绿茶和农家菜招待了来自远方的客人,并领着他们访农家,实地去看生长在高山上的茶树。宁静的乡村美景和热情的茶农打动了费堂先生,在当天晚上的采访中,几个人促膝长谈到深夜。
戴向阳得到了村民们的尊重,虽然他们并不完全了解戴向阳整天坐在电脑前干什么,但他给村里带来的许多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。戴向阳也一直保持着清醒,他对网友说: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民,一年到头在大山里生活,吃粗茶淡饭,食人间烟火,经常要为孩子的上学费用奔波,为家人医药花费而发愁。但戴向阳从不敢忘记自己的责任,尽管他所做的一切,只是为自己的村庄自己的未来而忧思。